69第六十八回-《玉楼春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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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廖氏冷笑道:“你瞧我不顺眼,你跟前,我自然说什么都是闹。你怎么就不想想,前头你去打仗没了消息那段日子,我是怎么过来!阖府上下人都没了主心骨,个个都跟死了老子娘似哭丧着脸!婆婆病倒,我请医问药,小二儿那个好媳妇有娘家撑腰闹着要归宗,我势单力薄抵不住,只能眼睁睁放了她走。青鸾宫里被冷落,小三儿外头混,青莺婚事又波折……里里外外全是我一个人顶着。我还要日夜替你担惊受怕。你知道那段时日我是怎么过来?人心肉长,你怎么就这么没良心?”

    徐耀祖叹了口气,看着她目光也温和了许多。

    “我晓得你不易。只我留下也是心烦,如今没脸见京中故人。不如上山求个心静。你就成全了我吧。”

    廖氏咬牙道:“你叫我成全你,谁来成全我?以为我不晓得?你是心里恨我,恨我当年拦着不让你接那女人回来,然后她死外头了,便成了你心里头宝,碰都碰不得。我却是那个活活拆了你们黑心人。是也不是?”

    徐耀祖脸色微变,哼了一声,道:“好端端你又提那些事做什么?都多久了?你还念叨着不放!”说完掉头便要走。却被廖氏一个箭步上前,死死扯住了衣袖。

    “徐耀祖我告诉你,我没欠你,你那个心头爱也不是我害死!倒是你那个儿子,你瞧瞧他做出了什么!你今早吃你那个儿媳妇茶时,到底是装糊涂还是真糊涂?”

    徐耀祖愠道:“你可真是疯了!你跟我吵便是。又关他俩什么事?”

    “你眼睛被屎糊住了不成!”廖氏怒睁着眼,“这个司家嫁过来女儿,我怎么瞧,就是从前嫁过小二儿那个!什么孪生,什么尼姑庵寄养,当我是瞎子不成!真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,什么样娘便出什么样儿子。连这样无耻事也做得出来,怎么就不怕遭天谴!”

    若是平日,廖氏绝不会丈夫面前说这样话,只此刻,说她气急败坏也不为过。心里诸般怨恨齐齐发作,口不择言,什么话便也倾泻而出了。

    徐耀祖闻言,勃然大怒,咣当一脚踢飞棋盘上满罐棋子,厉声喝道:“亏你还做人嫡母婆婆,竟如此无中生有,居心险恶!这个儿媳妇很好,我很满意。你若再这样肆意诋毁,休怪我翻脸无情!”

    他本就是武将出身,如此狮吼一声,威势颇盛。廖氏却是丝毫不惧,反而斜睨他,冷笑道:“你何时又对我有情过了?翻脸便翻脸!莫非你还能休了我不成?”

    徐耀祖为之气结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。一把扯回自己衣袖,怒气冲冲便抬脚而去。廖氏冲他背影恨恨道:“你瞧着吧……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知道,到底是我无中生有,还是有人罔顾廉耻做出让你徐家祖宗脸面都蒙羞丑事!”

    这云房院里,徐耀祖和廖氏说话声音刚有些拔高,外头跟来沈婆子便忙将近旁人都撵了,自己贴院门侧听着。等里头动静渐渐停下来后,看见廖氏沉着脸独自出来,忙陪着回了住院。一进屋子,沈婆子便道:“太太哪,我都跟你劝过不知道多少回了。这男人喜,就是女子温柔体贴。你方才去劝他留下是没错,只不能用这样态度啊。话没说两句,太太你声便比他还要高,这且不提了。我从前还劝你,往后休要再他面前那个女人。你却偏要揭他底儿,让他下不了台——国公爷这样脾气,他又如何会听你?”

    廖氏眼皮发红,恨恨道:“妈妈,我何尝不晓得。只一见他我面前摆出这副样儿,我气便不打一处来!扑上去咬下他一块肉心都有了!他走便走。下回死外头了,你瞧我会不会替他淌一滴泪!”

    沈婆子叹口气。晓得这夫妇二人半世都如此过下来了,如今也难指望有改变,只好拿话劝而已。待廖氏神情渐渐缓了下来,这才说了憋了大半日疑虑。

    “太太,这媳妇,我怎么瞧,怎么不对啊。莫非……”

    廖氏哼了声,一语不发。

    沈婆子瞪眼:“太太,你也瞧出不对劲了?”

    “我又不是瞎子!”廖氏没好气地道,“妈妈,你说,老大娶这司家女儿,她真是从前小二媳妇孪生妹妹,还是她就是小二媳妇?只不过换了名头,又嫁了现如今这个人?”

    她问这句话时候,看向沈婆子目光里带了丝期盼。盼着沈婆子跟她说,是她看花了眼。这个徐家长子娶妻子,确确实实是从前自己那个媳妇妹妹。但是沈婆子却道:“太太,这种事,若摊到旁人头上,我还不敢乱讲。只出大爷那种人身上,有什么不可能?他就是个弑君杀父狠货,什么事做不出?这事也凑得太巧了。先是二奶奶闹着要归宗,回去了司家,这么嫁给了她表哥。再一转眼,又冒出了个十七年前养庵里孪生妹妹,这妹妹还和二奶奶长得一模一样!太太你说,这种事不叫人多想,那还能轮到什么事了?”

    廖氏起先对着徐耀祖说这事时候,心里还是以气话居多。此刻被沈婆子这么一说,愈发觉得可疑。阴沉着脸道:“难道竟是这两人早就勾搭到了一块儿?”

    沈婆子撇嘴道:“真假不了,假真不去。只是太太,如今这样局面,咱们也就只能吃哑巴亏了。就算被咱们捉到不对,又能如何?您还得拼命瞒下去,不能传出去叫人晓得。否则太太脸,还有没了二爷脸都往哪搁?”

    廖氏沉默片刻,终于咬牙道:“看着吧。倘真被我察出她就是司家那个初念,我岂能叫我儿子受这样羞辱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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