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他们的手可以写得出天下任何一个人的字迹,但是现在,那不同面目,不同年纪,不同岁月经历的人,所写下的文字,每一笔,每一撇,柔软的,中正的,秀丽的,都浸润了淋漓的鲜血。 氤氲着的杀气从遥远荒凉的大漠,透过了千万里的距离,在点着香烛的红木阁楼重安静地绽放,依旧凛冽,依旧肃杀,仿佛透着北漠的寒意。 “神武府王安风过天雄城两万里。” “现身吉曲国,四品刺客暴起刺其于百姓之中,强受一剑,以掌力毙之,咳血,百姓无死伤,无碍,自饮茶而去,城主相送于城外七十里,不敢退。” “并于林外遇伏。” “是日五百匈族甲士,并骁将一人,死于城外。” “闸河浪涛染血,腥味数日不绝,更名赤河,时日,天地异象,如火烧云,便即一百八十余里,数十万人可见。” “神武府主离西域。” “有东州前世家结阵阻拦。” “神武府主未曾拔剑,以剑鞘横击,破山岩十里。” “众人面无血色,退去。” “府主过…………” “……阻拦……,尽斩之。” “退去,不杀。” “斩之……” “挡于前路者,斩之……” “尽斩之。” 天京城·皇宫。 李栖梧放下了手中的信笺。 上面的名称,那些无泪无血一般的密探,在信笺上写出来的名字,已经从王天策之子,到王安风,然后再到神武王安风,而今已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,府主。 第五日。 府主已过三万里西域,途径十七国。 退去者不杀。 不退者皆斩之。 未有能阻拦者…… ……………… 循穹抬起头来,水浸润了嗓子,反倒是有些刺痛。 一路追赶,他的武功不算是很强,这个时候早就已经精疲力竭,可以说,若不是那位神武府主会遇到重重的阻碍,会不断有人不怕死地拦在他的面前,他早已经失去了踪迹。 可是这个时候,以他的实力,居然也能够勉强跟在后面,未曾被阻拦。 但是,府主是为了做什么? 这样不怕被坻川王知道了吗? 他也曾经这样迟疑和好奇过,但是现在已经明白了,知道之后,心里面甚至于是有些许的幸灾乐祸。 匈奴知道又能够怎么样?神武府主一直都跟在后面,坻川王根本没有施展腾挪的时间和空间,只有恐惧和压迫,越来越多的恐惧和压迫,那种感情会伴随着时间挤压在心底里,越来越重。 很多时候,这样的恐惧比起生死时候,还要能够令人心境崩溃。 只要想着背后跟着一位天下绝世的武者,自己尝试阻拦的努力全部都被吞噬,像是坠入沼泽,半点动静都没有,任由是谁,都会只有绝望。 他突然想起来,通过心理上的压迫,使得对手逐渐失去了意志和体力,连带着自身的实力都难以发挥出来。这正是匈族铁骑最擅长的战法,模仿草原上群狼围猎。 匈奴的汗王,最后陷入了匈族的战法里面,筋疲力尽,狼狈不堪。 不知道接下来,府主会遇到什么,会做出什么? 现在已经没有人敢于挡在府主面前了罢? 循穹此刻其实已经筋疲力尽,不过还好,或许是这些消息的分量太大,大到让任何亲眼见到的人,都失去了除去震撼之外的所有思绪,他一路至此,数日以来,虽极尽疲惫,居然没有遇到厮杀。 想着想着心里反倒是有些欢快的感觉,一时间也不觉得累,坐在路边的饭馆桌子上,一边没有半点风姿气度地大口啃着肉饼,咽着肉汤,脑海中想着那位府主这几日时间可是在那里吃的饭食。 就算是顶级的高手,也绝不可能不吃不喝罢? 正在这个时候,他听到了旁边有人兴奋交谈,道: “听说了吗?听说了没?” “三十六国大派,似乎有不少聚集在了前面,打算将那位拦下来。” “什么?你不要开玩笑,这个可不是小事情!” “哪里有开玩笑?十大剑派里面,星罗剑派,辽岚剑派,霍和山苍鹰剑都有精锐弟子出现了,加上其他的弟子,嘿嘿,这一次恐怕是有哪一门哪一派的高人长老看不下去了,打算出山。” “谁都知道,那位府主是为了匈族,但是这样岂不是横扫了我们西域江湖?有高人会看不下眼去,也是实属正常的事情了。” “原来如此……” 循穹的神色骤然凝固了,然后在他的思绪未曾活动起来的时候,身体已经做出了选择,猛地起身,大步地走了过去,道: “你们说什么?!” 片刻之后,循穹骑乘快马,顾不得什么,朝着外面奔出去。 他的武功并不高。 所幸,坐骑的脚力还算是不错,一路狂奔而去,路上所见,江湖武者越来越多,心中越发躁动,狂奔数个时辰,终于在龙口崖看到了自己追赶了一路的人,只是个看上去平凡的年轻人而已,和自己年岁相仿。 在他的前面,便如同江湖传言一般,各处都是三十六国中的江湖大派弟子,循穹在西域呆了很久,他自然是识得这些门派的弟子,感觉到那般凌厉森锐的剑气,四肢冰冷。 他不担心神武府主会败在这里,只是担忧他这样一路而来,却被人阻拦,最后会不会功亏一篑? 世人都是喜欢盖棺定论的人。 何况这里还有这么多的江湖人在,好事之徒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。 他脑海中念头乱想了想,咬牙将手里面的东西胡乱往自己的怀里一塞,便即翻身下马,快步走了过去,这里看得人居多,但是却没有什么动作,他便极为显眼,但是他才刚走了两步,便不能够再往前面靠近了。 凌厉的气息像是一把把的剑,肉眼看不到的青冷气韵就在这大地和天空下面流转着,他不能再靠近一步,但是心中却升起了数不清的疑惑和不解。 以这样高的武功,打算直接追上的话,也一定可以的罢? 究竟为什么,要这样一步步走? 王安风握着手中的木剑,木剑的剑鞘紧紧锁住了剑锋,一腔锐气,就这样伴随着不断的战意,不断地对峙,达到了巅峰,但是其实他这一路上,并不曾拔剑。 是有一身转战的战意。 是有催迫敌手的豪气。 但是这些,和神兵天机流转的气韵,尽数都锁在了剑鞘之中。 纵横西域几万里,不曾拔剑。 此刻握着手中的剑,积蓄的剑意从剑鞘之中透出来,刺痛他的手掌。 他往前走去,前面的正是那些门派的弟子,在这个时候,星罗剑派之中,走出一名清秀可人的少女,穿鹅黄色剑衫,一双手中捧着一柄小剑。 岳月看着前面变换了容貌的青年,神色复杂。 她想到了在休云北山之前的短暂相交,想到了那日的劝告,种种的过去尽数散去,她恭敬行礼,将手中的剑捧起。 “奉掌门之命,本门愿与神武,相结期好。” “依月北斗剑令于此,尊下手持此剑,可以调动山下全部星罗弟子。” “奉掌门之命,辽岚剑派,愿与神武,相结期好。” “奉师长之命,霍和山苍鹰剑,不愿与神武为敌,府主若有闲暇,大长老随时恭候前辈下榻。” 周围所见,尽数是想要看热闹的人,陷入沉默。 这一日,最后的情报和消息,传遍了天下,只有三行字,也不再有半点的杀气和血腥,但是重量却远比先前的所有加起来更为沉重,上面的字就像是一座座山峰,压地人喘不过气。 “神武府主自西域而入北疆。” “门派咸服,退避,交好,称为府主,前辈,皆不愿为战。” “后七千三百里,无一人阻拦,千里独行而去,不可挡。” …………………… 前面的气息已经停下来了,似乎已经放弃,或者说,有了依仗。 王安风从边境穿越过草原,他没有走边关,匈族和其余的国家不同,他们几乎没有边关,也没有十分具体的边疆,在蓝天长空,和冰川之间的草原,就是他们的王国。 不需要边关城池,因为并不需要去防守。 千百年来,匈奴往往是去侵入掠夺的一方。这也为王安风入内提供了相当的便利,若是在大秦,他绝无这般简单能够入内,前面东躲西藏的人已经停了下来。 在这段时间中,就算是有药王谷的手段能够追踪,他也追地极为艰难。 坻川汗王将兵家的手段和江湖的手段全部都结合在了一起,不断地将他甩开,因为西域复杂的地势,也无法迅速逼近。 但是这一切现在都结束了。 王安风微吸了口气,身形瞬间往前掠过,拉出了一道道的残影,追上了最后的部分铁骑,只是一百余人而已。 原先还剩下许多,但是在这一路上,坻川汗王不断地分兵,干扰他的节奏和追踪,因为在乱军之中,其余兵甲中也有士卒沾染了药粉,着实颇难以分辨。 众多铁骑围成了一团,保护着最核心的那名大汉。 他穿着黝黑而沉重的重甲,坐在战马上面,高大地像是一座山,王安风持剑突入其中,同样疲惫不堪,且被恐惧和压力折磨的坻川铁骑,并不能再对他造成丝毫的阻碍。 甚至不曾拔剑出鞘,已然冲入其中,手中长剑刺出,将诸多铁骑击退,旋即瞬间将坻川汗王击落下马。 手中之剑卡在其咽喉处,正当此刻,王安风察觉不对,猛地用力,将那仿佛鬼神一半的面甲掀开,下面是个模样豪迈的大汉,有着匈族所特有的五官和相貌,却并非是坻川汗王。 被掀起了面甲的匈族武士没有恐惧,只是满足地大笑。 “哈哈哈,王上,王上现在已经去了金帐大城。” “咳咳,你迟了,还是迟了……” ……………… 匈族的王城,也是靠着放牧游居的匈奴们唯一聚集的地方,三百年前,那位草原上的王者豪情万丈打算修成的草原明珠,想要照耀后代的子孙,和大秦的城池,和西域的城池,都不一样。 但是这并不会有损这一座城池的雄伟。 这一座城的中心,是仿佛太阳一样的黄金王帐,然后依次往外,是大汗王们的帐篷,大贵族,大将军,首领,牧民,一层又一层地往外面去扩散,不需要墙壁,不需要石头搭建的屋子,只需要牧民们的帐篷,几十万顶汇聚在一起,簇拥着金帐。 每年冬天,在两侧的雪山边缘流淌下了冰川。 第(2/3)页